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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作家相片Ting Chun Liu

海灘作為想像的彼方—仙納度旅行社計畫


現代之前海灘旅遊在西方脈絡中是無法被想像的。1994 年法國歷史學家 Alain Corbin 在著作《The Lure of the Sea》中爬梳現代性致使西方世界對於海洋理解的轉向。伊甸園中不存在一望無際的汪洋,無論是珀耳修斯越過汪洋斬首了梅杜莎,或是諾亞帶領群眾躲過大洪水。中世紀之前西方文學對於海的描繪往往連接著未知、洪水、風暴、妖怪等災厄。直至啟蒙運動科學傳遞與除魅,海洋的未知幻象才在十七世紀逐漸被詩人、藝術家與文學家釐清。貴族與市民開始在海濱建立海水浴場,海灘也逐漸成為被眾人所嚮往,也成為現代旅遊的象徵。

這學期做了大量海邊圖像的明信片(跪謝育葦大大幫我排版),配上十分俗氣的文字,作為創作計畫的第一階段。透過 Flickr API 大量下載了關於海灘的照片並進行圖像辨識,將得到的關鍵字排列組合之後作為Prompt 在 GPT-3 生成明信片文字的敘述與圖像的描述,再將此描述餵給 Dall-E 生成圖片。便產生了一張張如同隨處海攤皆會販售的俗濫明信片。在幾週前期末展了這些明信片之後,想把一些跟朋友討論的想法彙整一下,想以此短短的文作開端,慢慢開始對這個計畫的研究與產出。




真實與數位圖像的雙重虛構


德國在夏天為了疫情後的經濟復甦推出了九歐票政策,只要九歐元德國全境的區間快捷(RE)都可以搭乘,從六月至今每逢假日各地的車站與火車都是比肩繼踵。於此同時德國基督教民主聯盟(CDU)的主席 Friedrich Merz 則搭著私人飛機參加現任財政部長 Christian Lindner 的婚禮。婚禮舉辦在德國北部的敘爾特島(Sylt),一個德國高級的度假勝地。這座島嶼的海灘因其地理位置與氣候變遷每年都有大面積沙灘被海水侵蝕,德國政府投資了五百萬歐元運輸沙土來填海維持其地理景觀與居民的安全。


現代海灘多是人造的產物,旅行社、旅館、飯店兢兢業業的維持的海灘的形象。將原生的樹木搬遷以種植棕梠樹,替換海灘刺腳的砂石填入相對細小的沙粒,捕撈與消滅鯊水母等對人有害的海洋生物以保證遊客的安全,最後仔細地在夕陽餘暉下拍攝一張張海灘的形象照。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映照著紫紅色的夕陽,棕梠樹在白淨的沙灘上搖曳,等待著遠從地球另一端飛來的旅客享受假期。這樣被製造與修圖後的畫面在世界各地的海灘屢見不鮮且大同小異。


社群媒體導致的人工智慧演算法偏見


人類生產的文字與圖像在現代最大的受眾已不在是人類而是機器。電腦透過學習與觀看人類的知識體系從而進行生產。既然學習過程基於人類所生產的圖像,則其中畢竟存在一定的偏見。無論是社群媒體或是線上圖庫,搜尋海灘相關的圖像皆是光鮮亮麗的白淨海灘。以這樣的圖像作為訓練資料便會造成選擇偏差(Represantation Bias),讓電腦認知的海灘圖像皆是這樣的人造景觀。與此同時當這些圖像被機器消化後試圖生成時,以此基準判斷圖片是否符合「海灘」的印象也造成了評估偏差(Evaluation Bias)。多種的偏見也造成透過 Transformer Model 生成海灘圖像時,往往會產生俗濫的海邊影像。



仙納度—無法抵達的彼方?

社群媒體上的旅遊圖像,往往是拍攝者擷取的片面的真實,而接收到的閱聽人也以此偏差想像旅遊的樣貌,如同不拍攝到地面的巴黎往往是美麗的一樣。不管是拍攝者還是觀看者,這些對海灘的嚮往,都是一種不盡真實的想像,如同馬可波羅所描繪亦真亦假的元朝首都仙納度一樣。而機器學習模型在吸收與消化這些想像後所形成的模型,便是乘載人群想像的集體意識,將這些幻想以數字的方式進行拼揍,從何生產出所謂「理想的彼方」。人工智慧生產的圖像就如同上傳社群媒體的美好景點形象一般,都是永遠無法企及的。


後記:

這計劃其實是兩年前申請碩士時寫的,當時提的計畫還是用 GAN 生成,但這兩年 Transformer 的濫觴,和 Dall-E 成為主流圖像生成的工具,就也從善如流了。記得兩年前坐在杜賽道夫的咖啡廳在問黃偉對計劃的意見(實際講了什麼其實也忘光了)。當初重視的內容是想談在人工智慧模型中進行「攝影」這樣的概念,然後將人工智慧模型本身作為人群集體意識的延伸,但也僅此而已。始終沒有回答究竟為何是海?前陣子晨宣傳了Jonas Bendiksen 的 The Book of Veles 給我。讓我開始想慢慢往虛構的旅遊、想像的畫面的方向發展,就開始慢慢讀現代旅遊的資料,也算是作為概念的基底。期間也發現滿多有趣的事:十八世紀末期有醫生指出海水能夠治療陽痿,於是當時相信科學的人便會到海邊去泡海水浴XD。


明信片在 Rundgang 展完之後,同學和朋友會很常傳給我一些很有趣的路觀,像是巨型氣球棕梠樹,或是林彥翔在捷運站拍的旅行社廣告。雖然旅遊作為主題非常的軟性,但人造海灘仍然非常具有政治性,Vorawan Kanlayanasukho 和 Patrice Veuthey 寫的 Blood on the Beach 就是很好的例子。介在這種很模糊的角度來批判好像也是個滿合乎自己希望的樣子。當初也是想保留一個批判西方對於海島國家作為「旅遊景點」的空間,才取名叫仙納度旅行社的。可能花個半年好好把這個計畫打磨一下,想想疫情那段時間對旅遊的嚮往,或許在沉澱之後會以不一樣的方式產出吧


喔然後,死亡擱淺真的是一款很讚的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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